浅念Minki

壹

开元五十二年，明教势力迅速扩张，唐玄宗颁布破立令，解散以明教为首的一系列“邪教”组织。彼时明教在西域的势头如日中天，妄图一统武林，雄霸江湖，气焰也是嚣张至极，全然不把玄宗之令放在眼里。遂龙颜大怒，下令天策府众弟子赶赴西域，全歼明教，格杀勿论。

蔡照，天策府统领李承恩之义子，被派遣前往执行玄宗之令，带领麾下天策府精英集聚的天杀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击明教高层聚集地——光明寺，直接击杀明教四大法王及许多高层，明教损失惨重，仅以教主一人身免。
此役被后世称为光明寺事件，天策府“东都之狼”的名号不胫而走，混迹江湖的武林侠士即便对他们的身份敬而远之却也不得不佩服这群出身军旅，只以李唐天下为重的将士实力非凡。
然而战役背后那些鲜为人知的儿女情长却被时光的流沙隐没。
除营中蔡照的心腹几人，再无人知那一役，蔡将军不顾军中纪律，救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孩童，只因被他的恸哭触动，忆起儿时被义父捡回营中的模样。
孩童大约不过五六岁，容貌清秀。自被救那刻起他便时时拽着蔡照不肯放，分明是害怕却也不哭不闹。蔡照的谋士与胞弟逗弄他也不见他有反应，只偶尔蔡照问他什么会点头摇头以作回应。

若不是听过他的哭声，蔡照怕是要把他当做哑巴。
蔡照有心把他带回中原后交给一户无子无女的人家过安逸日子 ，他却不愿，呆在帐中数日，第一次开了口。
“我想跟你回天策府学艺。”
“为何？”
“他们夺走了我的剑。”
蔡照有些听不懂他的话，却对他又起了怜惜。遥想当年，自己也是这般神情坚毅的对承恩公说要为爹娘报仇，苦苦哀求承恩公留下自己。那时他的脸上只有焚心彻骨的恨，如今眼前的孩童眼底却是夹着苍凉的叹，看得他心底一痛。
“你可知何为‘尽诛宵小天策义'？”
“我不知……可我可以学。”
他轻咬下唇脸上也有了惊惶之色，眼里含泪着急又委屈的模样，这才显了几分孩子心性出来。
“哥哥既救了我，必不能再抛下我。”
他双手一张，小小的身子便扑进了蔡照怀里，手还环不住练武的蔡照半个腰身，扯着蔡照的衣服，抬头仅能勉强地看见蔡照的下巴颏。
“你这是赖上我了？臭小子。”
蔡照将他抱起放在自己腿上。他自小活在营帐之间，义父对他要求严厉，习武便成了他的整个童年。军营中只有血与汗，哪儿容得下半分柔情。眼前的孩子除了之前被仇家伤的几处刀伤，活脱脱是个少爷。手上没有耍枪留下的厚茧，脸也是白嫩未受过风霜雨雪的吹打。蔡照对他的出现感到欢喜却也不安，怕他吃不起这样的苦，不然也不会早早打算将他送走。
“你若是赶我走，任我自生自灭，我也没有半分异议。”
人不大，脾气却还不小。蔡照明知他是装的，故意说些反话来酸他，对着这张脸却也无法真的生气。
他们离回到中原大约还有小半月的车程，这一战伤员极多，又添了个孩子，自是走的快不得。好在一个天杀营在外，不会影响玄宗皇帝对天策府的派遣，承恩公前几日来信也劝蔡照小心慢行，不必操之过急。
蔡照掐指一盘算，等回到中原恰好是秋收时节。
“小子，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坐在他怀里的孩子拨弄着他头盔上的两根长须，轻轻摇头。
“我只知我爹姓陈。”
“南朝宋时，范晔所撰《后汉书》中曾记载道,‘春发其华，秋收其实，有始有极，爰登其质’，意在回应有人指责他‘时人讥其太玄静，将以后名失实’。如此，我取‘秋实’二字做你的名，意在提醒你，我救你助你，不求回报，但愿你不忘为人的本质。秋实。”
他静默片刻，仰头对蔡照绽开一抹笑。
“好，蔡照哥哥。”
自此，蔡照的命数里，多了一人，唤作秋实。